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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 第7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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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观言楞住了。

方才的吻清淡,只是稍纵即逝,仿佛从未来过。

顾仪正襟危坐,努力忽视岑观言唇边艳色的口脂,换了话题:“你中了雪上一枝蒿,估计是夏嵩下的,可有印象”

岑观言浑然未觉,很快想起了这几日入口的饮食,沉思片刻道:“那日与夏嵩密谈时饮了他一杯茶。”

他的表情有些虚,躲避着面前人的视线。

顾仪戳穿他:“君正,你是懂药理的。”

岑观言点了点头:“是我大意了,没想到夏嵩会在茶水里下毒。”

实则是没有选择。

夏嵩太过多疑,若有半分迟疑,夏嵩都会怀疑他的动机。只有将茶饮尽,夏嵩才会放心地相信一切都在掌控中,包括岑观言的命。

奈何岑观言对正统文人嗤之以鼻的百家杂识都有涉猎,在容州又曾被下毒过,已有警醒,只略微一闻,便知道其中有蹊跷。

可他只能喝下那杯茶,去完成既定的计划。

“算了。”

顾仪无奈地叹气,挽上岑观言的手臂。

“出去说话吧。流枫郡铁矿一事还待解决,该忙活起来了。”

府衙正厅已换了人,沈家的家将和随行的侍卫暂时替换了原来的守卫,沈期暂代黎州知州一职,坐在主位上等人到齐。

顾仪安然落座在右侧的首位,岑观言随她坐在一起。

“殿下,这是从夏嵩卧室中搜出的书信,用语隐晦,多用代词,语义有些模糊。”

沈期递来一叠书信,黄纸信封中装着上好的宣纸,墨迹清晰,粗看去都是说些产业、铺子之类的家事,落款都是账房先生。

“家中商铺近来日进三斗,有盗匪之祸,伙计死伤两人。”

“日进两斗,死伤四人,招募三人,皆为身家清白之人。”

……

“盗匪除尽,又死伤十余人,已抚恤,有躁动。”

“掌柜今日到此,询问主家谈好的大客何时到,莫要让商铺众人苦等。”

顾仪逐字逐句地读出声,好让其余人也听见。

横江嘟囔着:“夏嵩家里铺子是开哪啊,钱是赚得多,不过这盗匪也太猖獗了!”

其余旁听议事的沈家亲信和顾仪带来的苏复、弄影也在默默沉思,一时间大厅中极为安静。

沈期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顾仪,才发觉不知何时起,他已将期望托付在了这个小辈身上,极为笃定她一定能看懂此密信。

众人思忖不得,听着顾仪一声轻笑。

她虽坐在右侧的位置上,却已经是整个大厅的中心,所有人屏息侧耳,等着顾仪的答案。

“宣纸是上好的熟宣,是青檀枝皮所制,要加上黎州中南部特有的云母粉,才能做到不洇水。这熟宣也算得上有价无市。看来这位账房先生手头还挺阔绰的。”

她拈起一张熟宣,往光亮处照了照,云母折射出多色光,显得缤纷多彩。

黎州,中南部,流枫郡。

众人心中一惊,将两者联系到一起。

“日进几斗,本宫猜是铁矿每日开采出的数量,估摸着不能以斗计,要用石。”

“开采矿山所需劳力极多,曾经黎州失踪的百姓可能也在其中,在重负下易伤,也易死。他们这是将人命当成损耗品,每日记着数呢。”

顾仪的声音渐冷,带上些杀意。

“夏嵩果然不是个东西。”

她难得如此直接地唾骂一人,几乎想将人再杀一遍。

正愤恨时,身后人推来盖碗杯,茶水中飘浮着几朵白茶花,清香袅袅。

顾仪闻着茶香,舒缓着心中翻涌的情绪,轻啜一口花茶,继续说下去。

“这位掌柜,看着就是朝中人了,夏嵩所谓的靠山。把本宫当送上门的大客,当他们网中的猎物,还真是不客气啊。”

岑观言面露担忧,怕她又要亲身赴险,去粉碎他们的阴谋。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
即便他知道殿下聪慧,依旧会害怕变故突发。

沈期先出了声:“殿下既已知有陷阱在流枫郡,且让府兵先去探路吧,先摸个底,总更好些。”

顾仪不置可否,“沈家主,他们等的是本宫,不见饵来,蛇如何出洞?”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
苏复也跟着劝说,自觉与殿下关系不亲近,只能理智地分析利弊。

他沉声道:“殿下此举不太妥当。夏嵩已死,管理铁矿之人中定有他的心腹,失了领头的主子,迟早会露出破绽来。殿下何必为既定之事冒险呢?”

顾仪神色凝重,点出另一条:“黎州的百姓还在铁矿中。按照这样的损耗程度,延迟的每一天都有人命在逝去,每一日都是如此。”

她迟了一年才发现黎州的异常,已是迟钝,如何也不能再拖下去。即便前头是陷阱,她也必须去走一趟。

沈期不断地向岑观言使眼色,他说的话不管用,换了岑观言来劝,殿下总能听进去些。

可岑观言一言不发,沉默地坐在顾仪身后,只是为她再斟了一杯茶。

众人散去后,顾仪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。

她望向杯中浮沉的花,问道:“今日泡的是什么茶?”

岑观言垂眸回她:“白茶花,黎州刚开的第一茬花苞。”

顾仪起身,与他一同走到大厅外的栏杆边,仰头看已落到檐角的夕阳:“味道不错,怎么想起来泡花茶了?”

“护肝。怒极伤肝,殿下平心些。”

岑观言顺着她的目光去望落日。

江南地方的日落来得晚些,近几日天气清朗,晚霞正好,染红一整片天空。黎州城中雕梁画栋鳞次栉比,树木成荫,湖泊蒸腾出的水雾折射出绮丽的霞光,极美。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
顾仪只看景,不看人。

“君正不劝我”

霞光映照着她的脸,添胭脂色,更添一份媚色。

岑观言不看景,只看人,只觉得人比景更美上几分。

他答得坦然:“我劝不了,只能与殿下一起去。”

依殿下的心性,没有人能劝住她。她习惯于将所有事揽到自己肩上,沉默地赴危险的约,于逆境中破局。

“你中毒了,身子还没好全,不许去。”

顾仪蹙眉,带了些嗔怒。

“殿下说过我通药理,心里有数,不碍事的。”

岑观言坚持着他的意见,许是从未见过顾仪嗔怪的神态,也带上浅淡的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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